二十四、不安-《大漠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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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二十多年吃的最高等级的伙食,是在延安一次报功会上,克拉玛依大捷以后,我作为青年代表作报告,当时的伙食里有大豆和咸肉,有三块之多。对于干细粮都没吃过多少的人来说,三块肉的味道之鲜美简直比龙肉都美味,这件事情也成为我最让人羡慕的谈资。

    而再以我弟弟为例,他们后来在东北插队,细粮的配给是一个人一个月半斤,那是什么概念,大米饭从来不是饭,是当糖吃的。

    你可以想象,我看到鸡腿时的震惊,我甚至怀疑自己发昏看错了。等我吃了几口以后,那种油脂爆炒的香味就让我发起抖来。

    那顿饭我吃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算彻底把鸡腿吃完,吃完后心里想的是,我要是回去说给我们局里的人听,他们该嫉妒到什么程度。

    王四川倒不在乎,他住在山区,有打猎的习惯,他的手艺那么好,平常打几只野鸡很平常,以后的几顿伙食,虽然再没出现鸡腿,但还是有很多东西,比如说香菇和虾。

    虾是真正的稀缺品,但我却不如吃鸡腿那么兴奋。我出来到处跑赚的工分和粮票几乎都给了家里,我的弟弟知道我辛苦,常在溪水里钓虾,然后做成虾干寄给我。我看到虾的时候想起了家里,猛然间有点感伤。年少轻狂,这种感觉我很少有,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又是格外的感触。

    一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我一边还是偷偷往医疗区跑,想去见袁喜乐一面,即使见不着,能在她帐篷外面待一会儿,感受那种距离,脑子里想象当时在一起的事情,也总能让我宽心一笑。

    其实在那时候,我可以托王四川找他那个圈子里的朋友帮忙打听,但我终究开不了口,原因里掺杂了害羞和顾虑。而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害怕被他们追问。

    这种煎熬一直到一周以后才消失,那时候我像往常一样去医疗区溜达,忽然发现帐篷门口的警卫撤掉了,帐篷的门是敞开的。

    我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就是这里,立刻浑身一阵冷战。

    袁喜乐的帐篷也解封了。

    这说明什么?是她和马在海一样不治身亡了?还是说她也痊愈了?

    我摇了摇脑袋,把不祥的念头撇去,看着洞开的帐篷忽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以前来的时候,每次都盼望能进去,现在门打开了,反而又不敢了。

    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姿态去面对袁喜乐。

    在门口待了半天,我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进到帐篷里的那一刻,脑子几乎已经一片空白了。

    可是,我马上发现,帐篷里没有人,床上没有人,被子掀在一边,吊瓶却还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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