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次循环-《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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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映红听见丈夫的控诉,颤抖着身子,泪如雨下。

    “你们现在还追究什么死不死,已经晚了!”

    司机看着窗外混乱的景色,再看着被端在口罩男手中的高压锅,冷笑着地从手上摘下开车的白手套,狠狠掷在地板上。

    “你杀了我老婆吧,时间到了,我们夫妻俩马上就要和女儿去团聚了!”

    “走!等下把高压锅给我!”

    小哥和司机夫妻对峙的时候,李诗情已经领着口罩男奔向车窗,车一停,她就闭上眼从车窗跳了下楼去。

    就在她跳下车窗的下一刻,花衣大婶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卡农铃声。

    “别管了,快丢!”

    李诗情脸色一变,不顾脚踝上传来的剧痛,整个人慌乱地向车窗边的口罩男伸出手。

    口罩男急急忙忙地探出身,要将高压锅从窗口递下去。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公交车的变故已经被不少人发现,仓惶逃命的乘客一个个从公交车里跳了下来,过江大桥上的交通一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再加上先跑下车的乘客已经有人喊着“车上有炸/弹”了,不少私家车不顾拥堵,要么直接调头,要么顶着车加速,现在不但这辆公交车不能动,就连前后的车辆也都被它塞得死死的。

    李诗情只是扫了一眼身边,就知道自己绝对没可能穿过这样拥堵的车流,将高压锅丢到桥下,只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轰!

    》》》

    从可怕的爆炸里清醒过来时,李诗情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被炸成了浆糊的。

    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眼睛里全是白光,就连皮肤都传来烧灼的痛楚,她短暂地忘却了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剧痛让她不得不趴在前面座位上,无声地呻/吟。

    她实在连叫的力气都么有了。

    好半天从那种难受的状态脱离开来,李诗情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身边的肖鹤云。

    他的状况也不好,满头都是冷汗,脸色苍白的像鬼,可是面上却带着笑容,甚至笑出了声来。

    在李诗情看来,那笑意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是像在那种很难的考试上考到了提前押上的题、第一次约会时做出的安排全部都很讨女朋友喜欢的那种笑容。

    可问题是,他才刚刚计划失败、功败垂成过?

    !

    “完了完了。”

    李诗情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小哥还是疯了!

    满额头是汗,还带着诡异笑容的小哥戳了李诗情一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向老张报警,请求支援。”

    “什么?”

    李诗情还沉浸在小哥可能被逼疯了的噩耗之中,傻愣愣地问。

    “编一条短信……算了,我来吧。”

    见李诗情表情木讷讷的,小哥以为同伴还没从刚才的死亡里抽离出来,选择自己报警。

    等他短信快编辑完了,李诗情也回过神来,伸过头看了一眼。

    【张警官,我们发现港务新村站刚刚离开的一辆45路公交车上有炸/弹,爆炸时间应该在13点45分,爆炸地点为跨江大桥,车辆预计在13点30分至40分之间上桥。

    请立刻封锁桥上的交通、疏散车辆,但不要禁止该车辆上桥。

    司机是同谋,以免发现桥头被封后直接引爆炸/弹。

    我和我的同伴正在车上,会设法控制携带炸/弹的犯人并将装载着炸/弹的高压锅丢到桥下,请在该车辆停下后接应。

    时间紧迫,无法再联系,请相信我们!】

    “你这是又有什么新的方案吗?”

    李诗情看着小哥将短信发给了张警官,吃了一惊。

    “刚刚那次循环,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收起手机前,小哥看了眼时间,对李诗情说:“你说的是对的,司机可以被打动。”

    “面对我的逼问和热嘲冷讽,他愤怒了。”

    小哥说,“一个一心求死别无所求的人,在必死的局面前,不会愤怒。

    最多就像大婶那样,临死前再嘲笑我们一通。”

    “发怒,代表他有遗憾,这遗憾不是来自于别人,是他自己。”

    小哥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眼镜,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准备。

    “……而有遗憾,就有弱点。”

    李诗情也不傻,相反,她有着优秀的共情能力。

    所以她只是回想了一会儿,就成功理解了两个人的心结。

    “大婶一直在指责别人为什么现在才来调查她女儿的事,说明她的遗憾是‘时间’。”

    四年前,她女儿刚刚出事的时候,交警曾经认真调查过车辆的情况,结果车上并无异常,司机虽然中途将她放下有过失,但不是她遇难的主要因素。

    因为她女儿下车并无他人胁迫的因素,最终下了女儿为主要责任的事故判决书。

    但是大婶一直怀疑这个结果,也希望警方能给她想要的答案,以证明她女儿不是无缘无故下车的。

    女孩已经死了,责任在不在她其实都已经于事无补,却能成为安抚母亲的一道安慰。

    但调查结果一切正常,又没有认证和物证,仅凭大婶的猜测,警方没有介入这件案子的必要。

    后来遭遇那样的舆论风暴,大婶心里应该是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个公道、一个支持的,而在公信力上最容易让别人认同的,就是警方。

    可车祸案早已经结束,人也入土为安,时间无法再扭转到最初。

    “大叔一直在强调‘别人这样’、‘别人那样’,控诉别人因为他的妥协嘲笑自己,实际上只是是为了逃避自己当初一时的懦弱。

    陶映红在女儿刚出事时是希望能继续深究下去的,但他在意他人的目光和来自于大家庭的压力,选择签字回家,结果就等于承认了她女儿是主要责任方。”

    如果后来他们从伤痛里走出去,一切都恢复平静,大叔也许会觉得他当时的妥协是对的,但后来事情变成那样,司机的内心肯定自责过。

    这也许是司机为什么会同意和妻子合谋在女儿忌日做出这件事的原因。

    从警方的调查中可以看出,司机平时是个“老好人”,是个公认不会起争执、经常妥协的人,可能在他内心里,也希望做出这么一件“大事”,好证明自己不只是个“老好人”。

    “是的。”

    哥点点头,做出了总结。

    “而追根揭底,他们有这样那样心结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那种会胡搅蛮缠要下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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