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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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们连着响排了一次,台下只有李松云一个观众。

    结束时,这唯一的观众起立鼓掌。掌声在空荡荡的表演区里回响,他们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陈舒义甩了水袖,深深地拜下去,就像一次真正的谢幕。

    聂华偷偷告诉陈舒义:那天我开车送李老师回家,李老师说,他教了那么些学生,没有几个能“出来”的,要是你早来一步……这是真心话,他不敢当着你的面说。

    陈舒义的嘴唇抖了一抖。

    聂华说:还有,他让我带话给你们两个,你学得太像他了,到顶了,这不是好事,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他的戏在身上,不要怕。

    陈舒义颤声道:我知道。

    聂华看了看舞台另一侧的叶宝生,说:至于宝生,李老师说他太入戏了,要出来一些才好,宁可戏差一筹,不能把人搭进去了,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聂华建议他们联系剧场,开一个专场。

    陈舒义觉得太张扬不好,和处里商量了,决定就在祥园演出。

    杨钊看着他们忙,灵机一动,找聂华选了一批照片,自己写文案,自己找人设计,自己出钱,印了五百份宣传册,送到了祥园。

    他忘不了陈舒义翻着那一堆小册子的表情,就和那天下午,站在老戏台上,扯着那件旧褶子往身上比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是祥园的开始到现在,他们的所有的故事。

    演出当天,五百份全发出去了,一本没剩。

    这看起来像个大事件,每一个人都很高兴,每一个人都忘不了。但对于后来的一切,似乎并无影响。他们彼时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

    只除了一件,散场后,有个非常斯文的中年人自己到后台来,递了名片,他们发现竟然是北京一个很有名的艺术沙龙老总,名叫徐子川。

    那天李松云和钱薇都来了,毫不避嫌。而当时徐子川还没有离婚。

    那天晚上杨钊醉了。

    吃完官面上的饭,他们几个又去别的地方续摊。

    觥筹交错间,杨钊特别感慨,酸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特别高兴,人生百年,有这么一遭相会,值了。

    聂华白他一眼:你活够了,我还没活够,我还等着拍祥园艺术家从艺一百周年纪念大会。

    杨钊冷笑:一百年,那会儿说不定相机都淘汰了,光动动眼球就拍了。

    有人笑道:现在网上不是流行一种段子,叫什么,九十岁体?

    聂华要开车,是当晚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掰着手指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别人我不清楚,老杨我知道,等他活到九十岁的时候,肯定是叫他起来批评掐架,也掐不动了,叫他吹笛子,也吹不动了,一听说舒义从艺纪念大会,马上叫人扶他起来试试。

    杨钊酒品不坏,也没人灌他,自斟自饮,舌头有点大,回敬道:你……呢,肯定是叫你拍祥园一百年,也拍不动了,叫你……拍纪念……李老师大会,也拍不动了,一见你媳妇拿着个……三脚架进来,马上叫人扶你起来……试试。

    叶宝生那天兴致也还不错,笑道:不对啊,相机不是淘汰了么,还要三脚架干什么?

    杨钊说:这……这你就不懂了,定情信物,姻缘……一线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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