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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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宝生说他妈妈做了穿刺,是个纤维瘤。

    杨钊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换季照例的风热,一年一次。

    久病成医,在家多烧两壶水,熏点醋,冲点小柴胡,裹着毯子攥着纸巾,小小音量放一张碟,靠在床头,看看外面,昏昏沉沉睡过去。

    醒来时音响里还在唱:这病儿何曾禁害,这病儿好难担待,这病儿似风前败叶,这病儿好似雨后花羞态哎哎哎。

    他被雷得一脸血,发现手机也在唱,赶紧爬起来关音响,接起电话来,是陈舒义。

    老杨啊,你学妹那个采访,能不能往后推一推,或者去和宝生他们聊,我有事情,不在。

    祥园的演出小小地轰动了一把,九龙口上开八了第一帖,媒体也陆陆续续来收割选题。杨钊母校有个女孩子在一家时尚杂志社实习,不知怎么七弯八绕找上了他,想采访陈舒义。陈舒义对这些事怵倒不怵,就是冷惯了,见面说不上三句话。杨钊两边打好了预防针,本来说好周末带着去祥园。

    不急,怎么了?

    陈舒义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爸爸不太好了,得回家一趟,明天的飞机。

    杨钊去祥园的时候,表演区开着,叶宝生和小师妹在台上踏戏。台下只坐了一个人。

    他和学妹说好,等陈舒义回来再采访,本也没别的事,只是这么几年下来,周末得闲就抽半天过去泡着,从来不嫌远,已经成了习惯。

    进去以后,楼前廊下,总能撞见熟面孔,他便知道这样的人不止他一个。他们都不孤单。

    台上两个正眼也不瞧他,不客气。演员不怕人看,反正也没人偷他们的艺。

    杨钊绕着观众席慢慢往里走。台下坐的那人却转过脸来看他,他余光瞥了一眼,觉得没见过,便不理。

    他在前边拣了个座要坐,忽然听得一声叫唤:是小杨吗?

    声音挺高。台上小师妹嗓子一哆嗦,“扑哧”笑出来。

    他比陈舒义他们不过大个三五岁,却人人都喊他老杨。

    杨钊认真看了那人一会,试探地喊:丁师傅?

    丁跃进黑瘦了些,没大变化。

    穿着一条迷彩裤,脚边摆着个布袋。

    可好几年没看见你了。

    杨钊说:是,丁师傅还好?

    丁跃进一笑,依然有点妩媚:托福托福,还好,你呢,还唱不唱戏?

    不唱了,就看看,吹吹笛子。

    丁跃进皱眉道:可惜了,当年都说你像陈正薇,不唱了?现在在哪里上班?

    杨钊只得寒暄寒暄,问他:怎么今天来这里了?

    丁跃进说:你经常来?我听人说,李松云有个私房弟子在这里。

    杨钊听着这话有点不伦不类,要是外面真这样传,不一定是什么好话,只得说:是李松云教过的一个学生,唱得不错,今天好像不在。

    丁跃进问:你认识?

    杨钊说:见过几次。

    丁跃进叹道:现在内行外行,新人一茬一茬的,老了,都不认识了。

    又看看他,说:你都这么大了,当年像小孩子一样呢,结婚了没有?

    杨钊说:现在都不急。

    丁跃进说:怎么不急,有没有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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