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宣武皇帝颤巍巍地抬了手,欣慰地说道:“阿祁啊,好孩子。” 云祁下意识地抬起手,握住了那只枯瘦的血管和青筋暴起的手,“皇爷爷。” “哎、朕的好孙子!” 宣武皇帝点头,看着云祁说:“你这孩子处事有手段,御下有办法,带兵也很有一套……你真的很像朕,可你有这番能耐的年纪却比朕当初要年轻了不知多少。” “你和你父亲也不一样。” “你父亲……从他开蒙,朕便请了那些大儒们教他,他们把他教的太好了,他也有手段但是他太仁厚了。” “他对别人仁厚,可别人是要背后捅他刀子的啊。” “你就恰恰好……朕喜欢你那桀骜跋扈,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模样,也喜欢你狠下杀手,绝不容情的姿态。” “做皇帝就是要这样,太仁厚别人会爬到你的头顶上。” “那些大儒们说什么以儒治天下,但实际上光靠儒学和仁善根本不行的,咳咳、咳咳……” 宣武皇帝连连咳嗽起来,似是痰淤堵了喉咙竟有些喘不上气。 “快快!”李禄连忙低喊两声。 一旁的太医奔上前来,给宣武皇帝口中放了什么药粉,片刻后咳嗽暂歇,宣武皇帝喘了两口气,又说:“所以你很好。” “朕、真喜欢你,前面……前面是朕疑心病重,朕老了……忧虑的太多,伤了你的心,朕知道你埋怨朕,所以这么久都不来面圣。” “朕不怪你……不怪……云家有你,这江山定可千秋万代,朕、朕也能放心了。” 宣武皇帝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双浑浊的眼底也浮起满满的欣慰。 云祁却是喉头忽然一涩。 这一番言论,与交代后事有何差别? 他两世浮沉,曾见江山破碎血流成河,看惯了人心难测,见多了阴谋阳谋,这让他心中对人与事的情感都已经十分淡薄。 除了他执着的昭昭,他最关心的就是父亲和宣武皇帝。 父亲虽严肃,却是好父亲,只是受人蒙蔽再加上他前世的确跋扈胡闹也伤透了父亲的心。 宣武皇帝更是他尊敬崇拜的皇祖父,是从小疼他到大的皇祖父。 他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希望父亲安好,希望宣武皇帝能健康长寿。 可是太过锋芒毕露反倒引来宣武皇帝的忌惮和打压。 若说他不曾心有不甘,不曾怨愤不满如何可能? 到最后以自己谋算周王那一步,是他不得不走,他知道自己不走,必定下场难测。 帝王之心,海底之针。 哪怕是最亲近的天家祖孙,血脉相连他也赌不起。 可这一瞬,看着这样几乎在弥留之际的老人,云祁的心依然酸痛难抑。 年迈濒死,自然劫数。 避无可避。 却留给活人三分苦痛。 “你取了名字叫做子尧吧……好名字、好名字……”宣武皇帝又咳了两声,“等天气暖一点,孩子大一点,你抱过来给朕看看吧。” “朕看看……咳咳……” 他又咳的说不出话来了。 太医再次上前来。 云祁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李禄低声与云祁说道:“陛下最近都是这样,不能一下子说太多话,否则就会气喘难抑,今日怕是只能到这儿了,殿下您看,您是再待一会儿,还是……” 回去? 云祁看了宣武皇帝良久,见他在太医的照看下逐渐要睡过去了,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御龙台大殿的时候,云祁见到了太子。 太子每日都来面圣,侍疾。 他既是仁德无双,有手段有魄力的当朝太子殿下,又是孝顺的儿子。 云祁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太孩子气了。 父亲好像几乎是完美的。 父子两人聊了几句宣武皇帝的病情。 云祁迟疑地说:“太医有没有说过,皇爷爷还能撑多久?” 这话若是和旁人问,那当真是大逆不道了。 只是如今与他们父子而言,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太子叹了口气,神色哀痛,“按照陆先生的意思,如果过了这个年,应该可以再撑几日,只是很难。” 陆景荣不会随口乱说的。 冬日难熬,宣武皇帝的命数就在这个年节前后。 云祁茫茫然地“哦”了一声,与父亲行了个礼便离开了皇宫。 回家的一路上,他都没有吭声。 等到了寒月轩,看到谢昭昭和两个乳母照看孩子,他站在门前,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 谢昭昭瞧出他不对,让人暂时把孩子带下去,朝着云祁招手,“过来坐。” “……嗯。” 第(1/3)页